在朝鮮核試驗再度加劇東北亞緊張局勢的關頭，美國總統特朗普親口透露要做好退出美韓自由貿易協定的準備，一石激起千層浪。
事實上，特朗普對美韓自貿協定的不滿由來已久。從2007年簽署到2013年生效，這份協定可謂命運多舛，在兩國都備受質疑。2016年美國對韓國出口總額僅為423億美元，比2010年減少2.7%，從2011年到2016年，美國對韓國的貿易赤字從132億美元一下上升到276億美元。韓美之間的談判也并不順利，今年6月底文在寅訪美，也只是在聯合聲明中提及建立高級別經濟協議機制，特朗普更在記者會上直言自貿協定不是個好協議。7月份美國貿易代表羅伯特·萊特希澤就要求韓美之間設立特別共同委員會對自貿協定進行修訂，但8月22日在首爾舉行的磋商并沒有取得任何進展。文在寅訪美時承諾，未來五年將在美國投資128億美元，購買價值224億美元的美國商品和服務，前兩天還向美國巨資購買軍事裝備。但很顯然，這些仍無法滿足特朗普的胃口。
特朗普威脅退出美韓自貿協定，作為施壓手段的成分更大。面對韓國一貫不妥協的原則立場，特朗普以一種非正式的方式將沖突升級，除了在貿易上施壓外，可能還體現出他在駐韓美軍費用分攤問題上的強硬態度，以及對韓國目前左右為難的薩德部署問題上的旁敲側擊，可謂一石三鳥。但在目前的東北亞地區形勢下，特朗普選擇與韓國撕破臉，無疑會在韓國國內激起民族主義情緒，不利于美國在東北亞地區整體利益的維護。而且美國政府內部各部門與特朗普意見不盡一致，包括國防部長在內的一眾要員都在勸服他不要意氣用事，民間相關利益集團如美國商會，已經開始呼吁商界領袖敦促白宮不要輕舉妄動。這到底是各相關利益集團之間激烈真實的利益與政策博弈，還是美國傳統的“胡蘿卜+大棒”式雙簧表演，我們不好猜測，但可以肯定，特朗普突如其來的表態，對韓國在今后的談判中會產生巨大壓力。
特朗普此舉是其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的組成部分，韓國不是開始。眾所周知，特朗普提出“美國第一”，為了實踐選舉承諾，甚至不惜退出TPP機制。在對華貿易問題上，特朗普無視中國做出的增加對美投資、削減鋼鐵產能等重大舉措，導致兩國首輪全面經濟對話齟齬不斷，隨后他又授權貿易代表對中國是否侵犯美國知識產權展開調查，重新撿起了301條款這桿老槍。在對日貿易爭端問題上，其做法如出一轍，安倍引以為榮的莊園會以及日本民間巨額投資，都沒有達到特朗普的要求，在今年4月的美日首輪經濟對話上，美國對貿易投資規則、農業、汽車等矛盾集中領域所獲不滿，已開始為第二輪對話的召開制造枝節，敷衍刁難。9月3日，特朗普在推特上表示，對于那些與朝鮮有貿易往來的國家，美國正在考慮中止與這些國家的貿易。顯然，在被特朗普敲打的國家名單里，韓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韓國能做什么呢？政府的表態是“為所有可能性進行周全準備并將密切留意”。也許某些熱衷于價值觀外交的日韓政治家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意識形態背景并不能保證你在貿易保護主義的狂風暴雨中獨善其身。同時，特朗普也該好好想想，就算對外咄咄逼人的貿易戰暫時平衡了外貿收支，是不是就一勞永逸地實現了“美國第一（Americafirst）”？如果變成“美國孤單（AmericaAlone）”呢？
（作者系北京大學亞非研究所所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