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齡化是今后較長一段時期我國的基本國情。《擴大內需戰略規劃綱要（2022—2035年）》提出，發展銀發經濟，推動公共設施適老化改造，開發適老化技術和產品。去年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對發展銀發經濟進行了重要部署。當前，規模不斷擴大的老年人口已成為經濟發展中日益重要的消費群體，銀發經濟迎來廣闊發展空間。面向未來，聚焦多層次多樣化養老服務需求，豐富適老產品和服務供給，激發銀發經濟活力，是擴大內需的重要舉措，有利于增進老年人福祉、促進國內消費、發掘經濟新動能，更好推動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
發達國家的實踐經驗表明，銀發經濟是老齡化社會中最具活力、最有發展前途的經濟形態之一。“銀發經濟”一詞起源于20世紀70年代的日本。隨著日本進入超老齡化社會，以提供服務為主的銀發服務和以生產制造業為主的銀發產業成為銀發經濟市場的兩大板塊，預計到2030年左右，日本老齡消費在消費市場的占比將超過一半。歐洲人口老齡化問題日趨嚴重，歐洲各國十分重視發展銀發經濟在應對人口老齡化中的作用，法國、德國等國家在大力發展傳統的機構、社區養老服務的同時，積極發展智慧養老、社區適老化改造等新服務、新業態。據歐盟測算，目前歐盟65歲以上老年人年消費總額超過3萬億歐元。到2025年，歐盟銀發經濟規模將達5.7萬億歐元，對整個經濟的貢獻總規模有望達到6.4萬億歐元，占歐盟GDP的32%，在住房、服務、老年用品等領域將創造8800萬個就業崗位，占歐盟就業總人數的38%。
銀發經濟是為老年人提供產品和服務的全部經濟活動的總和。伴隨人口老齡化進程，我國銀發經濟規模進一步擴大，銀發產業市場規模不斷擴容，將進入“雙輪驅動”的重要機遇期。一方面是政策和制度驅動。我國高度重視銀發經濟發展，實施了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和健康中國戰略，相關部門出臺了一系列發展銀發經濟的政策措施，發展銀發經濟的政策環境和制度環境將進一步優化。另一方面是需求驅動。我國老年人口規模較大，發展銀發經濟潛力巨大。研究表明，從2022年開始，我國每年新增老年人口都會突破1000萬人，而且老年人口快速增長將持續較長一段時間，特別是隨著“60后”新一代老年人加入老年群體，他們的消費能力、消費意愿更強，又有高品質養老生活的追求，是推動銀發經濟發展的重要驅動力。根據相關預測，在人均消費水平中等增長速度背景下，2035年我國銀發經濟規模將達到19.1萬億元，占總消費比重為27.8%，占GDP比重為9.6%，2050年銀發經濟規模將為49.9萬億元，占總消費比重為35.1%，占GDP比重為12.5%。
大力發展銀發經濟是我國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的重要內容。當前，我國銀發經濟發展處于起步階段，無論是需求側、供給側都存在不少困難和問題，必須統籌謀劃、標本兼治、多措并舉，突出重點，著力推動新時代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
理念是行動的先導。推動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要樹立積極老齡觀等新理念。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把積極老齡觀、健康老齡化理念融入經濟社會發展全過程”“發揮好老年人積極作用，讓老年人共享改革發展成果、安享幸福晚年”。在積極老齡觀、健康老齡化理念中，老年人不應被看作是社會的負擔，而是推進社會發展的一股力量。新時代銀發經濟、銀發產業的服務對象不只是少部分高齡失能老年人照護，而是要著眼全體老年人的美好老年生活。新時代養老應由生存必需型向享受型、發展型、參與型轉變，實現從養老到享老的轉變。發展銀發經濟應當以促進老年人的全面發展為根本目標，老年人不只是被動接受服務的客體，也是主動提供服務的主體，我們不能只考慮老年人之“用”，而要更多考慮如何“用”好老年人。一個充滿活力的老齡化社會，必將激發起億萬老年人多樣化、個性化、高品質的生活消費需求，形成新的巨大的銀發消費市場。
規劃是行動的前提。推動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要制定銀發經濟發展規劃。我國養老概念比較寬泛，銀發產業又是一個涉及眾多行業的產業體系的統稱，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獨立的產業部門，需要聚焦問題，突出重點，做好發展規劃，強化政策協同，加快配套政策的完善與優化。要進一步完善頂層設計，從促進產業良性發展和要素有效配置入手，制定推進銀發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專項規劃，明確產業發展定位和方向，確定戰略性目標與階段性目標，確定銀發經濟發展的重點領域、重點項目和重點工程。特別是對于那些屬于老年人基本需求，并且公共產品和社會福利屬性比較強的產品和服務，如照料護理、康復服務、老年教育、養老機構等，政府可考慮在稅費、補貼、融資等方面給予重點扶持。
服務是發展的重點。推動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要高度重視基本養老服務體系建設。推進基本養老服務體系建設是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重要任務。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進基本養老服務體系建設的意見》明確指出，基本養老服務是指由國家直接提供或者通過一定方式支持相關主體向老年人提供的，旨在實現老有所養、老有所依必需的基礎性、普惠性、兜底性服務，包括物質幫助、照護服務、關愛服務等內容。這表明政府不是基本養老服務的唯一提供主體，市場和社會力量也是基本養老服務的提供主體。面對龐大的老年群體，基本養老服務本身也是一個大市場。推進基本養老服務體系建設有利于促進銀發經濟發展。必須抓住這一重大機遇，加快發展現代養老服務業，聚焦老年人需求，強化構建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補充的基本養老服務體系，積極推動醫養康養相結合的現代化養老服務體系建設，不斷滿足老年人多樣化、多層次的養老服務需求。
環境是發展的保障。推動銀發經濟高質量發展，要營造良好市場環境。眼下，我國銀發經濟發展供需結構性矛盾較為突出，迫切需要政府和社會共同努力，進一步規范行業發展，持續激發經營主體活力，營造有利于銀發經濟創新發展的市場和社會環境，讓銀發經濟更好造福老年群體。建議建立銀發經濟市場準入制度，樹立行業標準和規范，鼓勵創新，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加強產品和服務的質量監督，最大限度地打擊侵害老年人權益的行為。要發揮銀發產業行業組織的作用，加強行業自律，建立行業誠信體系，促進從事銀發產業的企業、機構和社會組織依法守信經營，形成良好的社會聲譽和環境，共同推進銀發產業健康有序發展。
（作者系復旦大學老齡研究院副院長、中國社會福利與養老服務協會會長）
